我们学校去这个省支教的人一共有十八人,我们和领队老师乘坐着动车,不一会就到了省会。
接下来便是无穷无尽的转车,我身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少,最后只剩下两个女孩子。
一个是戴着黑框眼镜,长发披肩的女孩子,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子,她貌似是英语专业的。
还有一个是留着俏丽短发,有着圆圆的、水灵灵的大眼睛的女孩子,她一路上都在说着话,嘴巴就没有闭起来过,实在难以想象她是一个数学老师。
两个人的衣服都很简朴,我至少还穿了一双名牌的运动鞋,她们和我不同,她们应该是免费师范生,有履行支教的义务。
而我,却是自愿参加,我没有告诉自己的舍友,不然我一定会被他们狠狠地嘲笑一番,被骂脑袋进屎了吧!
在市的汽车站里,我发现根本就没有我们要去的那个县城的直达班车,虽然拦到了一架出租车,但是他却不去这个县城,因为他回程的时候,通常拉不到乘客,哪怕一个,最后只剩下包车这一条路了。
两个女孩子默许地把砍价的任务交给了我,我费了许多口舌才尽量把价钱压低了一点,我想如果她们动动嘴皮的话,应该可以把价钱压得更低,毕竟女孩子在某些方面总是会比较占优势。
然而补贴的路费已经捉襟见底了,我们却还有好几站。
颠簸的道路,让我有些头晕目眩,还没到那个村子,我已经感受到了,来自它的恶意。
县城的车站更是破烂不堪,只有几辆掉漆的面包车,我怀疑它们真的不是一堆废铜烂铁吗?
我对接下来的行程感受到深深的恐惧。
我们一下出租车,便有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爷爷,双鬓斑白,拄着一根削去枝干的柴火走了过来,朴素得不行,就像是随便从路边捡来的一样,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褶皱很多,但是却洗得很白净。
“是小余老师、小郭老师、小陈老师吗?我是白石村的村长赵森林,你们不要笑我的名字土,我们村子的人都没什么文化,我五行缺木,我爷爷就给我起了个名字,叫森林,哈哈哈……”这位自称为村长的赵森林哈哈大笑地说道,但是他说的笑话并不好笑,很冷,冷到了极致,我们都露出担忧的表情,在前方,等待着我们的,会是一个怎样的村子呢?
赵森林轻咳了两声,打算缓解一下气氛,他推了推身旁的男子说道:“铁柱,介绍一下自己。”
“各位老师好,俺叫赵铁柱,你们叫俺铁柱,或者铁柱哥都行。”他摸着脑袋憨笑说道,他的身材并不像“铁柱”这个名字那样高大魁梧,而是有些瘦弱,甚至比我这个荒废锻炼三年的游戏废人还要羸弱。
“大家上车吧,我们路上再说吧!”村长指了指背后的三轮车说道。
“就坐这个?”短发女孩一脸鄙夷地说道,她叫陈岚,虽然没有正式地问过名字,但是我们彼此之间都在花名册上看到了对方的名字,我甚至都过各种渠道去打探了一下她们的日常行为,我想,她们肯定也调查过我。
另外一个长发女孩叫郭霖,作为英语老师的她,说的是一口地道的中式英语,当然,大多数中国人都这样,包括英语学渣的我也是。
“对,就坐这个,真是不好意思,让老师们受苦了,这是我们村子唯一的交通工具。”村长鞠躬道歉说道。
陈岚张大嘴巴说道:“可是这也太……”
郭霖拉扯了一下陈岚,笑着说道:“没事,没事,有车坐就挺好的。”
只是她的这个笑容,在我看来,有些虚伪。
我将自己的行李搬上三轮车,我的行李不多,就普通的衣服被褥、洗簌用品、教科书和小说,当然,还有笔记本、MP3等电子产品。
相比于我,陈岚和郭霖的行李就多得有些骇人了,各种大包小包,还有行李箱,一路上都是她们自己提着走,我可不会自讨没趣地做绅士,帮她们拿行李。
看来她们的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啊!一路上都没见她们喊重之类的话。
“谁来帮帮我们啊!行李太重了。”陈岚求救道,看来她们虽然能提动行李,但是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将行李搬上车。
“俺来帮你们吧!”
铁柱慢慢地走了过去,他的步伐有些不协调,他的右脚似乎有伤,每次都慢了半拍,尽管他在极力地掩饰,但我还是观察到了这细微的地方,他是一个瘸子。
他拿起陈岚的行李,他的脸色骤然一变,这东西的重量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,我察觉到他的异常,连忙走路过去,帮他一起将行李推上。
虽然郭霖什么都没说,但我们还是将她的行李一起搬了上去。
我们和村长一起坐在三轮车的货舱里,说是货舱还有些太高大上了,毕竟只是一个几平方的铁皮而已。
铁柱坐在驾驶位上,三轮车发出巨大的噪音,冒起了黑色的浓烟之后,终于启动了。
没有铁锁过河那边惊险,也没有高耸入云的山峰,没有像电视上播报得那么可怕,却也没有老师大荧幕播放的那般美好。
但就是这样看似平凡的乡间小路,把我的屁股被震得失去了知觉,我脸上的横肉在不停地哆嗦着,三轮车的噪音很大,我们一路沉默着,因为就算交谈也废很大的力气,更何况我们还要聚精会神地抓着三轮车的护栏。
不然一个不小心,我们就会被甩下车去,这种感觉才是真正的颠簸,刚才在出租车上的感觉,宛如天堂一般美妙。
相较于我,陈岚和郭霖都已是面色铁青,什么时候呕出中午的饭菜都不奇怪,村长倒是镇定自若,想必这样的折磨对他来说,这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。
在前面,等待着我的究竟会是什么,我开始萌生了退意,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来这个地方,这里对我而言,简直就是一个陌生的世界。
三轮车突然停下了,我以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,可以解放了。
但摆在我面前的确实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,它狭隘无比,就算是这一架迷你版的三轮车都无法经过。
年迈的村长和瘸腿的铁柱一看就是无法帮我们搬这沉重的行李,而陈岚和郭霖两个女孩都面色铁青,摇摇晃晃地走下车子,蹲在一旁,我听到了呕吐的声音。
好一会儿之后,她们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巴,黯淡的瞳孔中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。
她们费力地搬下自己的行李,她们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搬着它们前行了,她们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,想要我做什么不言而喻,我尽量逃避她们的视线,背靠着她们,和村长交谈着。
“村长,这里离村子还有多远?”
“应该还有八九里路吧!具体的,我也不太清楚。”
虽然知道路程不近,但是知道真相的我,还是有点想哭,在大学里,宿舍,教室,食堂,三点一线的我,每次体测的时候就是我的噩梦,光是那一千米就让我累得只剩半条命。
现在还是负重、上坡路,我想自己走完这路都变成废喵了吧!
我感觉背脊有些发凉,她们的眼睛简直就像是毒蛇一样,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。
有过喜欢的人,但是却没有谈过恋爱,这就是我的人生经历。
曾以为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师范大学,可以解救一下将要沦为百合的妹子,然而我却连和班上女生讲话的机会都没有,更甭想其他的女生了,想想真是可悲的大学生活。
这几天在路上和陈岚还有郭霖的交谈,估计抵得上我整个大学生活和女生交流的总字数了。
思来想去,我最终还是妥协了,我让村长和铁柱,帮我们拿了一些轻便的东西,我把我的不多的行李和她们的豪华大礼包来了一次交换。
这些东西真沉,我有些后悔读了这么多年书,居然没有去过一次健身房,这真是一大遗憾。
八九里路,听起来很短,走起来却很长,长得我都看不到尽头,我的双腿发软,双手也都快要脱臼了,但是我依旧咬牙坚持,连停下来休息的建议都不敢提,这大概是我那卑微的大男子主义作祟吧!
作为一个男人,至少在女孩子面前,我不能被她们说:“不行。”
最后还是村长提议先休息一下,走在前面的他大概看到了我的窘迫,就这样走走停停,天色都有些昏沉起来,这条小路也渐渐变得有些泥泞,大概是昨天刚下过雨的缘故。
突然,我发现我的鞋子上竟然不小心沾到了黄泥土,这是我最贵、最气派的一双鞋子,这是我从生活费里私扣下来买的名牌鞋子,为了买这双鞋子,自己可是吃了好几个月的土。
穿上它,我总是有一种飘飘然的优越感,虽然没有人注意到它的与众不同。
偶尔有人有意或无意地踩了我脚上的这双鞋,我虽然嘴上说着没事,但是心里痛得要死,简直就像被针扎过一样。
但是现在它被弄脏了,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着它上路,明明知道是去鸟不拉屎的地方支教,也许我只是想让它给自己撑撑场面,这大概就是所谓的**丝情节吧!
村长和铁柱似乎都没发现我的异样,我回过头去,陈岚和郭霖两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,不与我对视,估计是看到我**丝的一面了,不过也罢,本来就只是支教的同事而已,我也不打算与她们有进一步的发展,女人都喜欢高富帅那种类型的,像我这种矮穷矬还是安安心心地教书为好,免得到时候被她们嘲讽。
我妹妹曾与我说过,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男人的拳头,而是女人的嘴巴,尤其是三个女人在场的时候,死的都能说成活的。
我妹妹今年已经高三,这丫头的成绩不温不火,重本的希望不大,不过上本一却是绰绰有余,只是让我头疼的是,妹妹前几日竟然与我说打算考一所师范类院校,我当时是不假思索地否决了她的决定,她不但搬出了老爸老妈,还说:“哥哥都读得,我为什么读不得,要是你不让我当老师,我宁愿不读。”
听到她的话后,我才后悔不已,她从小就一股倔脾气,你让她往东,她偏偏往西,你让她好好读书,她就开始不思进取,整体想着如何不读书,你越是不让她做,她就是越喜欢做。
不过现在还有九个月的时间,我有信心让她改变主意,估计她也就三分钟热度,当老师只是她脑袋一热的想法,过一段时间后,这想法就会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。
随着渐渐昏黄的天色,我也看到了不远处袅袅的炊烟,终于快要到了,我的心不由松了一口气,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累得麻木,什么时候报废都不奇怪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花白的大石头,上面刻着白石村三个大字,看起来颇为帅气,可是这村子越不如村名霸气。
我对这个村子的落后早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,但是它还是毫不留情地挑战了我的下限,用黄土堆砌起来的土房,连一块砖都没有,土房上则盖着有些破旧的瓦片,路上还有鸡鸭飞来跳去。
我和村长一行人刚到村口,便有一群孩子围了上来,这些事情领队老师早已经交代过,让我们准备好糖果和小零食,免得被这些孩子缠上。
至于领队老师则留在了县城里,这个时候估计正和谁吃着大餐。
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缘,不用我提醒,陈岚和郭霖早已经拿出了糖果和小零食,这些孩子的脸蛋和衣服都脏兮兮的,她们两个人的脸上虽然笑嘻嘻的,看起来像是温柔的大姐姐一样,但是她们的心里一定讨厌极了,讨厌脏是人的本性,而我亦不例外。
我发现,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五颜六色的,上面都还留有针脚缝补的痕迹。
村长看到索求糖果的孩子们,拿起拐杖狠狠地敲打着地板说道:“我早上不是和你们说了,要有礼貌地说‘欢迎老师’吗?绝对不能像老师要糖果的吗?”
“可是奶奶说,这些老师都是大城市里来的,很大方的,不会在意这一点东西的。”
“我奶奶也这么说。”
“我奶奶也是。”
“唉!你们啊!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会让小老师们讨厌吗?我平时怎么教育你们的。”
“糟糕,村长要开始训人了。”
“快跑!”
村长还没开口,这些领了糖果的孩子们就如鸟兽般散去,村长转过身来,躬下身子说道:“小老师们,对不起,这群孩子野惯了。”
郭霖连忙摆手说道:“没事的,没事的,再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打算要给孩子们的,我这边还剩下一点,村长你拿去分给孩子们吧!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村长,你就拿去吧!反正我们又不吃这些东西,留着也是浪费。”我拿起还剩下的一半的糖果和零食的袋子硬生生地塞到村长的怀里。
陈岚也笑着附和说道: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,村长你就不要在意了。”
“真是非常感谢你们,我先带你们去你们住的地方吧!”
村长领着我们来到一栋有些倾斜、焦黑的木屋子前,这间木屋子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样,随时倒塌都不奇怪。
我和陈岚、郭霖她们都张大了嘴巴,这间房子真的是给人住的,不是给猪住的?
“真是对不起,已经很破旧了,但这已经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了。”
我环视这个小村子,发现全村上下竟然只有这一间木屋子,其他都是墙上有着破洞的黄土房。
我率先走进了屋子,与外表不同,里面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,虽然桌子和床板看起来都乌漆墨黑的,但是我的手拂过桌面,却没沾上一丝灰尘。
陈岚和郭霖皱着眉头,一脸嫌弃地拖着行李走进了房间,她们自从到村子后便是一张苦瓜脸,现在更是如此。
“小余老师、小郭老师、小陈老师你们先在房间休息一下,等吃晚饭的时候,我再叫你们。”
“好的,麻烦村长了。”
我注视着村长佝偻的背影,感觉有些萧索。
屋子里有一大一小的两个房间,我理所应当地走进那个小房间里,我放下行李,虽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,但却没有睡意,两个房间都没有门,我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隔壁房间内的情况,陈岚和郭霖都像死猪一样瘫软在床上,一动也不动。
我趁此机会想了解下这个村子,如果不出意外,接下来的两年,我都要待在这个贫穷且落后的村子。 村子的正中央有一棵高大的凤凰木,它从一开始便吸引了我的视线,盛开着红硕鲜花的它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,就像是跌落凡尘的凤凰。
我赏着美丽的凤凰花,忽然发现,火红的凤凰花间有着一个小女孩,她坐在树枝上,蹬着小脚丫子,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朗诵道:“远上寒山石径斜,白云生处有人家。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。”
尽管她的发音极其不标准,身为语文老师的我有太多想要吐槽的地方,但我还是忍不住拍手叫好道:“好湿,好湿。”
“你是……”
女孩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,她抱着树干往下爬,树干的底部光溜溜的,没有落脚的地方,我生怕她一不小心会摔下来,我张开双手打算抱得萝莉归,但是很遗憾,她平平安安地落在了地上。
女孩站在我面前,没戴眼镜的我终于看清了她的外貌。
她的旧衣裳洗得发白,脸色蜡黄,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足,不过水灵灵的大眼睛却是炯炯有神,留着快要着地的长发。
我掏出口袋里的糖果说:“你刚才怎么没有去领糖果吃吗?我这里还有一糖果你要不要?”
她摇摇头说:“不要,奶奶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,所以叔叔你是新来的老师吗?”
叔叔,我感觉心被一种名叫岁月的利箭射中,我已经从年轻小伙成为大叔了吗?
“是的,我就是新来的老师。”
她泪水汪汪地拉着我的衣角问道:“那老师会和其他老师一样,逃走吗?”
这个时候的我还不明白,逃走是什么意思。
老师,请留步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抖S女仆和M的我》、《梦于病娇支配之下》、《我的假女友正全力防御她们的进攻》、《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》、《扶她狂想》、《女上男下》、《我被变身成女生了》、《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》、《女神攻略系统》、《我的奴隶生活》、